别闹，你才是替身

06

季临拆线之后还没完全好起来。

后来在等伤口恢复的一个多星期里，我每天都积极给他上药，涂药膏。

我想了很多办法，只求他那双眼睛和曾经一样。

我待在季临身边两年，任他戏弄，讽刺。

我都忍受过来了。

我曾经失去过生活的希望。

是遇见季临，我才想方设法活下去。

我没日没夜的祈祷。

可他还是留下了疤痕。

就在眼角，正正好是泪痣的地方，多了一道两厘米的疤。

本来的少年肆意里平添了几分戾气。

他这张脸，这双眼睛，忽然让我觉得不熟悉了。

我僵着声音跟他说：「季临，我们去做祛疤好不好。」

季临刚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，皱着眉：「发什么神经。」

他抬脚就准备掠过我，被我一把拽住，攥着他衣袖的指尖逐渐发白。

我少有的严肃和认真，抬头对上他的目光：「季临，去把疤祛了。」

他瞬间暴躁起来，甩开我的同时反手一把推开我：「洛子衿，你以为你是谁？你不过是我身边的复制品，你凭什么向我提要求？想滚蛋是吗？」

这样的话他跟我说过无数遍。

以往的每一次我都会重新低头去道歉，去哄他。

现在的我却是一愣。

因为我发现，眼前的季临，彻底开始变得陌生了。

07

我九岁那年父母就在闹离婚。

家里没日没夜的爆发一次又一次的争吵。

吵财产分割，吵房子归属，又吵抚养费。

就是不吵我。

他们谁也不想要我。

不想要一个内向，学习差，还反应迟钝的女娃娃。

我已经开始逐渐习惯在忽高忽低的吵架声里，镇定自若的做自己的事情，然后被他们骂白眼狼，紧接着赶出家门口。

我就是这个时候遇到他的。

他那时候十五岁，挂着一个头戴式的白色耳机，手上是脏兮兮的颜料。

我坐在家门口低头搬弄着我的水彩笔，被他一脚踹上。

「对不起对不起……诶，是你啊。」他左看右看，发现只有我自己，于是蹲下来问我：「怎么就你一个？」

我头也不抬，指了指门口：「吵架呢。」

他挠挠头，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笑着朝我伸手：「那要不要先跟我回去，我教你画画。」

我抬眼，正好有一阵风顺着走廊吹过来，他的碎发就在风里飘扬，唇边勾起不深不浅的笑意，眸子明亮，眼角挂着一颗漂亮的泪痣。

我说不清楚，总之那一刻的他，之后每次回忆起来，都觉得他像是来救我的神明。

我后来喜欢上画画，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。

自从那天开始，就好像是约好的一样，一到放学我就往他学画画的画室里钻，我的借口是避开我爸妈的吵架声。

可是我知道，我只是想和他多待在一起。

他身上像是带着自由和肆意，潇洒的调色，然后作画。

也有我羡慕不来的自信和天赋。

他没拆穿我，只是笑着摸了摸我的头，抓住我的手，教我画画。

我学会了拿画笔，他会夸我。

我学会了速写，打草稿，水彩，他都会夸我。

他说：「我们子衿看来是个画画天才啊，太厉害了。」

在过去那么多年我都没有得到的认可，他全部给我补足了。

其实我明知道他只不过是随口的鼓励。

可他看向我时眸子里的真诚，让我无数次相信了这些话。

在后来的无数次绝望中，生起希望。

等到我爸妈终于意识到我每天放学不回家的时候，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