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
几乎是瞬间，陈霞就转头跑向我，“扑通”一声跪在我面前。
“姐，求你把这二十万借给我，让我还债吧！”
此时，还有几个没有离开的记者被她的声音吸引，纷纷围了过来。
“这是什么情况？怎么变成陈小姐借钱了？”
“看她们的样子，肯定是有什么隐情！惊天大反转啊！”
“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？”
我站在原地，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惨白的陈霞。
但是，我一句话都没说，拿出手机，就调出了那天的视频，呈现在众人面前。
视频里的陈霞一身名牌，打扮光鲜亮丽，张口就找我要钱买跑车，被我拒绝后，满口都是***我的话。
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视频。
而陈霞的表情瞬间凝固，整个人都摇摇欲坠。
但她还是咬住牙，头垂得更低。
“沈悦姐，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，我知道您一直都在资助我、满足我无理的要求，求您再帮我这一次吧！”
现场一片哗然。
我看到几位记者立刻低头在手机上疯狂打字，议论声四起。
我没有理会她，继续播放视频，陈霞的威胁清晰可闻：
“你要是不给钱，我就去网上曝光你！说你假慈善、真作秀！我看你肚子里的孩子以后怎么做人！”
最后，视频定格在陈霞狰狞的表情上。
我看着已经面如土色的陈霞，和屏幕上的她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陈霞面色阴沉地可以拧出水，终于忍无可忍，咬牙切齿地喊道：
“沈悦，你不要脸！”
我看着她的眼睛，声音颤抖却坚定：
“不要脸？真正不要脸的人，是你陈霞才对！”
接着，我又把其他证据摆出来。
七年来，我给陈霞的每一笔转账记录，她大学期间出入高档场所的消费记录，甚至还有她和朋友的聊天截图。
其中她得意地炫耀：
“找了个***老师当提款机，随便给她卖下惨，钱就来了。”
“这不可能……”
陈霞猛地站起来。
“沈悦！你一直在防着我？！”
我没有回答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。
这七年来的点点滴滴在我脑海中闪回。
我如何省吃俭用，每月从微薄的工资里挤出钱来给她交学费；
如何在寒冬里舍不得买新羽绒服，只为给她凑够买参考书的钱；
如何在她“生病”时连夜转账，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她想去旅游的借口。
很快，我们就进行了新一轮的庭审。
陈霞构成诽谤和敲诈勒索罪，需在主流媒体公开道歉，返还所有不当得利，并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。
记者们蜂拥而上，闪光灯不断。
陈霞狼狈地推开人群想要逃走，却在法庭门口被拦下，警方以涉嫌敲诈勒索为由要带她回去调查。
我站在法院台阶上，看着被警察带走的陈霞。
阳光刺眼，我下意识护住隆起的腹部。
七年前那个雨天，我在青石村小学第一次见到她时，她也是这样用手挡着阳光。
“沈老师！”
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我。
我回头，看到老公生前的队友小李跑过来，手里拿着一瓶水。
“你没事吧？要不要我送你回家？”
我摇摇头，正想说话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。
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：
“你以为这就结束了？沈悦，我们走着瞧。”
我盯着手机屏幕，寒意从脚底升起。
小李察觉我的异样，关切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我勉强笑了笑，把手机放回包里，“我们走吧。”
5.
自从判决结果出来，以及收到那条威胁短信后，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。
每次出门，后背都会泛起一阵凉意，仿佛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我。可每当我猛地回头，街上却只有匆匆的行人，没有人特意在看我。
是错觉吗？还是我真的被盯上了？
我安慰自己，可能是精神太紧张了。
毕竟，自从陈霞的事情曝光后，历经两世，新闻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，我的生活被彻底曝光在公众视野里。
“英雄遗孀遭资助学生背叛”
“消防员遗腹子未出生就遭威胁”
“狼心狗肺！女大学生恩将仇报”
***几乎是一边倒地站在我这边，甚至有不少记者蹲守在我家附近，想采访我的近况。
老公生前的队友们也纷纷站出来替我发声，痛斥陈霞的恶毒行径。
“队长的孩子是英雄的血脉，谁也别想伤害他们母子！”
小李在接受采访时愤怒地说道。
可越是这样，我心里越不安。
我总感觉，陈霞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。
那天，我去医院做产检。
医生笑着告诉我，宝宝很健康，胎心有力，再过几个月就能平安出生了。
我摸着隆起的腹部，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。
“周毅，你看到了吗？我们的孩子很好。”
走出医院时，天色已晚。我拢了拢外套，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走。
那种被***的感觉又来了。
我猛地回头，可街道上还是只有零星的路人，都行色匆匆，没有一个人在看我。
“果然是我想多了……”
我松了口气，继续往前走。
可当我回到家，刚推开门，就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。
没有快递单，没有署名，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我家门口。
我的心跳骤然加快，手指微微发抖，慢慢拆开了盒子。
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八音盒。
我犹豫了一下，轻轻拧动发条。
叮叮咚咚的音乐响起，是《摇篮曲》。
可下一秒，音乐突然变了调，扭曲成尖锐刺耳的噪音，像是金属刮擦的声音，令人毛骨悚然。
我吓得手一抖，八音盒“啪”地摔在地上，盖子弹开，里面掉出一张纸条。
“给未出生的孩子，希望他别像他爸爸一样短命。”
我的血液瞬间凝固。
就在这时，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又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。
“喜欢我送的礼物吗？”
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，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。
这不是错觉……陈霞她真的在盯着我！
6.
我颤抖着手指按下110，电话接通时，我的声音都在发抖：
“有人……有人给我寄了威胁物品……”
不到二十分钟，两名辖区***就赶到了我家。
“沈女士，您先冷静。”
年长些的王警官仔细检查了那个摔碎的音乐盒，眉头越皱越紧。
年轻的女警官小张正在记录我的陈述：
“您最近还发现其他异常情况吗？”
“我总觉得有人***我……”我攥紧了衣角，“但每次回头都看不到可疑的人。”
王警官叹了口气。
“这类骚扰案件取证难度很大，我们建议您先加强自我保护。”
“您是烈士遗孀，我们会派人在附近保护您的。”
送走警察后，我瘫坐在沙发上，冷汗浸透了后背。
窗外树影摇曳，每一道阴影都让我心惊肉跳。
我颤抖着给小李发了消息，不到半小时，他就带着三个队友赶来了。
“沈老师，别怕。”小李蹲在我面前，眼神坚定，让我感到安心了不少。
“从今晚开始，我们轮流在附近守着。”
他转头对同伴说：
“大刘值第一班，老张第二班，我值后半夜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像个惊弓之鸟。白天出门时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窥视，夜晚任何细微声响都能让我惊醒。
小李他们每天都会来检查门窗，还在门口装了带人脸识别的监控设备。
“这套系统直接连着我们的手机。”小李调试着摄像头，“只要有人靠近院子，我们立即就能收到警报。”
第七天深夜，我正被孕期不适折腾得辗转反侧时，监控警报突然尖锐地响起。
我猛地抓起手机，屏幕上清晰地显示一个黑影正在后院撬窗！
“喂？110吗？有人正在……”
我的报警电话还没说完，就听见“砰”的一声巨响，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我浑身发抖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先给小李发了紧急定位，然后按照他们教我的，迅速躲进主卧的嵌入式衣柜。这个衣柜内侧有个隐蔽的夹层，是周毅生前特意改造的。
我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，双手死死捂住嘴巴，生怕漏出一丝声响。
“沈悦！我知道你在家！”
陈霞的声音从客厅传来，她声音嘶哑，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，完全不像往日那个甜美的大学生。
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“你以为赢了官司就万事大吉了？”
卧室门被猛地踹开，我透过衣柜的缝隙，看见月光下陈霞狰狞的脸。
她披头散发，眼睛布满血丝，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。
“躲？你能躲到哪里去？”
她神经质地笑着，刀尖划过我的梳妆台，化妆品哗啦啦摔了一地。
“我盯着你家好几天了，今天就是你和那个孽种的死期！”
我的心脏狂跳，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感受到危险，不安地踢动着。
陈霞开始疯狂地翻找，她掀开床单，踢倒椅子，距离衣柜越来越近……
就在她伸手要拉开柜门的刹那，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声。
陈霞动作一顿，咒骂着转身要跑，却被破门而入的警察堵个正着。
“不许动！警察！”
“沈老师！”
小李几乎是和警察同时冲进来的，他一个箭步挡在我藏身的衣柜前。当确认安全后，他才小心翼翼地拉开柜门。
我整个人都瘫软了，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
小李一把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，温暖的掌心让我找回些许安全感。
“没事了，没事了……”小李声音发颤，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他自己。
他扶我到床边坐下，我这才发现他的制服后背全湿透了。
客厅里，陈霞还在歇斯底里地挣扎。
“放开我！沈悦你这个贱人！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！”
警察给她戴上***时，她突然转头死死盯着卧室方向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疯狂。
后来我才知道，陈霞在败诉后精神就出了问题。
她在网上被人肉，连学校都准备开除她学籍。
“她这几天一直在您家附近踩点。”办案警官告诉我，“我们调取监控发现，她白天就躲在对面楼的楼梯间观察，晚上趁巡逻间隙翻墙进来。”
小李脸色铁青：
“还好这几天我们一刻都没有松懈，否则我也不敢想，会有什么后果。”
7.
陈霞被警方带走后，案件很快进入司法程序。
由于证据确凿，入室行凶、持械威胁、故意杀人未遂，加上先前的诽谤和敲诈勒索罪名，法院最终判处她有期徒刑十二年。
在宣判那天，我并没有出席庭审。
小李代表我去听了判决，回来时带了一段庭审录像。
画面里的陈霞穿着橙色囚服，头发被剪成了齐耳短发，曾经精心保养的双手戴着***。
当法官宣读判决时，她浑身发抖，却没有哭闹，只是低着头，像个泄了气的皮偶。
我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，没有说话。
这个曾经让我夜不能寐的噩梦，终于画上了句号。
三个月后，我收到了监狱的一封信。
信封很薄，落款是省女子监狱。我犹豫了很久，才在周毅的遗像前拆开了它。
“沈老师：
您好。我是陈霞。
经过这三个月的改造和学习，我慢慢想明白了很多事。
管教干部让我们每天写忏悔日记，我写了厚厚一本，全是关于您的。
记得第一次见到您，是在青石村小学的教室里。那天您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，在黑板上写下‘梦想’两个字。我当时就想，这个老师真好看，像画报里的人。
当您第一次向我伸出援手的时候，我的内心是感动的。
可渐渐地，我开始不满足于现状，开始学着骗您。
我骗您说要买学习资料，其实拿钱去买口红和裙子。我骗您说想考大学，其实就想混个文凭。
您知道吗？每次收到您的汇款，我都会笑您傻。可是现在想起来，傻的人是我。
我嫉妒您。嫉妒您活得干净，嫉妒有人真心爱您，嫉妒您即使遭遇不幸还能挺直腰杆做人。我什么都没有，只有一堆名牌包和虚伪的朋友。
现在每天劳动结束后，我都会望着高墙上的天空发呆。想起您曾经对我说过的话：
人这一生，最重要的是问心无愧。
对不起，沈老师。我不求您原谅，只想告诉您，我会好好改造，重新做人。
祝您和孩子平安健康。
陈霞
2025年6月2日”
信纸上有几处皱褶，像是被泪水打湿后又干涸的痕迹。
我把信折好，放进抽屉最里层。那里还放着六年前，陈霞写给我的第一封信。
那时她刚上初中，字迹稚嫩却工整。
“谢谢沈老师，我一定好好学习。”
窗外的阳光很好，照在周毅的遗像上，给他刚毅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。
我摸着肚子里调皮的小家伙，轻声说：“爸爸会保护我们的。”
人生就像四季轮回，寒冬过后，春天终会到来。
而有些过错，或许真的能在铁窗后的醒悟中，得到救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