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烧排骨的香气从厨房飘来，周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，探头看向琴房："少爷，菜马上好了，
林小姐说今天要带奶糖去打疫苗..."我的手指停在琴键上，奶糖正蜷在琴凳旁打哈欠。
林初夏蹲在沙发边收拾画具，颜料蹭在袖口也浑然不觉。"沈墨白，你刚才弹的是新曲子？
"她突然抬头，发梢沾着一点蓝色颜料，"前奏有点像那天在便利店听到的酸奶广告歌。
"琴谱背面露出建筑图纸的边角，我下意识按住："嗯，改编了一下。""骗人。
"她赤脚踩在地板上走过来，奶糖立刻跟过去蹭她的脚踝，"你每次说谎，
右手小指都会敲两下琴键。"厨房传来周姨的轻笑。我低头看自己的右手，
它正悬在琴键上方微微发颤。"给我看看。"林初夏伸手要抽琴谱，
我按住纸张的力道让她挑眉，"这么神秘？该不会是给苏媛设计的婚礼场地吧？""不是。
"我松开手，图纸上精确标注的沙发角度和颜料泼洒轨迹暴露在灯光下。奶糖突然跳上钢琴，
肉垫正好踩在计算好的坐标点。
林初夏的睫毛颤了颤："所以你每天记录奶糖打翻东西的位置，
就为了...""为了找到最佳观赏位置。"我按下录音键，前奏从音响里流泻而出，
"那天你蹲在阳台救那盆薄荷的样子，从这个角度看..."她的耳尖突然变红，
抓起抱枕砸过来："沈墨白！你知不知道这很像变态跟踪狂？"抱枕撞翻咖啡杯，
褐色液体精准浸透图纸上标记的圆心。我们同时愣住，奶糖得意地"喵"了一声。"等等。
"林初夏突然抓起那张童年照片，
你说火灾时让出逃生通道...可我记得是个戴蓝色手表的小男孩..."我卷起衬衫袖口，
露出腕内侧的烧伤疤痕。她冰凉的指尖碰上来时，我听见周姨在厨房关小了火候。
"所以残疾人公益项目选址在旧医院...""嗯，坡道设计用了你插画里的彩虹桥元素。
"奶糖突然窜向玄关，门铃正在这时响起。林初夏慌乱中碰倒颜料瓶，
紫色在图纸上晕开一片星空。"沈先生，您订的猫爬架。"快递员递来巨型包裹，
奶糖兴奋地围着打转。签收单夹着苏媛的字条：董事会同意重启项目，
条件是你亲自去见投资人。
林初夏抢过字条揉成团："她明知道你心脏..."话音戛然而止，
她盯着我左手握着的药瓶，"这不是抗过敏药？"周姨的锅铲掉在地上。奶糖突然竖起尾巴，
冲向阳台外骤亮的闪电。林初夏的画笔滚到琴键上，奏出诡异的升调。
"其实当年..."我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，她沾满颜料的手紧紧覆上来，温热颤抖。
雨点砸在玻璃上，像二十年前火场里爆裂的暖气管。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越来越密，
像无数细小的鼓点敲打着我的耳膜。林初夏的手还覆在我的胸口，
我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在微微发抖。"其实什么？"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，"沈墨白，
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？"奶糖在阳台门口来回踱步，尾巴高高翘起。
周姨悄悄把药瓶捡起来放在茶几上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。"这不是抗过敏药。
"我深吸一口气，药瓶上的标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，"是β受体阻滞剂。
"林初夏的瞳孔猛地收缩："心脏问题？比我想象的更严重？"我避开她的目光，
看向琴谱背面被咖啡浸湿的图纸："医生说控制得好就没事。""骗子！"她突然提高音量，
奶糖吓得窜到了沙发底下，"你右手小指又在敲琴键了！
"周姨走过来轻轻按住我的肩膀："少爷，先吃饭吧，排骨要凉了。
"林初夏却一把抓起药瓶："一天三次，每次两片...沈墨白，
你每天午休消失的那半小时，根本不是去散步对不对？"厨房里的计时器突然响起，
周姨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关火。奶糖从沙发下探出头，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林初夏的脚踝。
"我习惯了。"我试着去拿她手里的药瓶，"不想让你们担心。
"她的手猛地缩回去："我们？除了周姨还有谁？苏媛知道吗？""她不需要知道。
"我皱眉，"这和董事会的事没关系。"雨声中传来楼下的汽车鸣笛。
林初夏把药瓶重重放在钢琴上："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？等下次进急诊室的时候？
"奶糖突然跳上钢琴，踩出一串不和谐的音符。我伸手想抱它，却被林初夏拦住。"看着我。
"她强迫我直视她的眼睛，"二十年前你救了我，现在轮到我救你了。
"周姨端着排骨从厨房出来，香气弥漫整个房间。我的胃突然绞痛起来，
不知是因为饥饿还是紧张。"先吃饭。"我试图转移话题，"你不是说要带奶糖去打疫苗？
"林初夏却拿起琴谱："不，我要听你弹完这首歌。现在。"奶糖好奇地用爪子拨弄琴键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手指落在黑白键上。"这首歌..."我的声音有些哑，"是写给你的。
"前奏响起时，林初夏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。周姨放下餐盘，悄悄擦了擦眼角。
"那天在便利店，"我弹着琴，不敢看她，"你踮脚拿酸奶的样子，
让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彩虹糖。"林初夏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奶糖趴在我腿边，
发出满足的呼噜声。唱到副歌部分时，她的眼泪突然掉下来，砸在琴键上。
我慌乱地停下："我唱得很难听？""不，"她摇头，眼泪却流得更凶，"是太好听了。
"周姨悄悄递来纸巾。林初夏接过，却用来擦我额头的冷汗："所以图纸上的计算，
是为了看我的背影？"奶糖适时地打翻了颜料瓶，紫色液体顺着图纸上的标记流淌。
我们同时笑出声。"变态跟踪狂。"她小声嘟囔，却握住了我的手，"不过...我很喜欢。
"门铃再次响起。苏媛站在门外，雨水顺着她的伞尖滴落："董事会改主意了，
只要你明天去见投资人。"林初夏挡在我前面："他不能去。
"在我苍白的脸上："因为心脏问题？我早该猜到的。"奶糖突然冲过去咬住苏媛的裤脚。
我弯腰抱它时，衬衫口袋里的照片滑了出来。苏媛捡起照片，
脸色骤变："这是...二十年前的儿童医院？"林初夏紧张地看着我。
我点点头："我们三个，其实早就见过。"雨停了。阳台上残留的水珠折射着夕阳，
在琴谱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奶糖跳上窗台，尾巴扫过那瓶被打翻的紫色颜料。
"明天我去见投资人。"我轻声说，"但有个条件。"苏媛挑眉："什么条件？
"："我要一起去。"周姨端着热好的排骨走过来，香气里混着颜料和雨水的味道。
奶糖在钢琴上踩出最后一个音符，像是一个不完美的休止符。苏媛看着我们交握的手，
突然笑了："看来我输得彻底。"林初夏耳尖又红了，却紧紧攥着我的手不放。
我低头看琴谱背面被染花的图纸，那些精确计算的角度突然变得不再重要。
苏媛的手指在照片边缘摩挲，雨水从她发梢滴落在泛黄的相纸上。
"原来那个给我糖果的小男孩是你。"她的声音像是被雨水泡发了，"我找了二十年。
"林初夏的指甲掐进我掌心："什么糖果？"奶糖突然跳到钢琴上，
踩出一连串不和谐的音符。周姨默默把排骨往茶几中央推了推，热气在冷掉的咖啡上方盘旋。
"火灾那天。"苏媛把照片翻过来，背面用蜡笔画着歪歪扭扭的彩虹，"我哮喘发作，
是墨白把最后颗彩虹糖塞进我嘴里。"林初夏猛地转头看我："所以你救了我们两个？
"胃里的绞痛突然加剧。奶糖的尾巴扫过药瓶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"董事会那边..."苏媛突然摘下工作牌扔在琴凳上，"去他妈的董事会。
"林初夏的画笔从指间滑落，在实木地板上滚出老远。周姨夹排骨的筷子悬在半空，
油汁滴在绣着茉莉花的桌布上。"你认真的？"我盯着苏媛发红的眼眶，
"那可是你筹备三年的项目。"她突然抓起我的左手按在药瓶上："比起这个，项目算什么？
"奶糖好奇地凑过来嗅苏媛的手包，从里面拖出一沓文件。
最上面那张印着"残疾人康复中心投资协议"的字样。林初夏弯腰捡起文件，
颜料蹭在条款细则上："你已经签好字了？""今早签的。
"苏媛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奶糖的肚子，"条件是必须由原设计团队负责施工监理。
"厨房的水龙头突然滴水，节奏像极了肖邦那首未完成的夜曲。我数着自己过快的心跳，
药片在掌心里微微发烫。"为什么？"我嗓子哑得厉害。苏媛从包里掏出彩虹糖铁盒，
倒出最后一颗已经融化的蓝色糖果："还给你。"林初夏的眼泪砸在琴键上。
奶糖惊慌地钻进我臂弯，带着一身紫色颜料。"吃排骨吧。"周姨突然开口，
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，"凉了就腥了。
"苏媛夹起一块排骨放进我碗里："医生说你需要补铁。"林初夏把药瓶拧开倒出两粒，
周姨适时递来温水。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我，像在监督挑食的小孩。
"我自己来..."我接过水杯的手有点抖。奶糖趁机舔走我碗里的排骨。
林初夏突然笑出声，鼻尖上还挂着泪珠："它和你一样，专挑红烧的吃。
"苏媛从包里又掏出一份文件："对了，陆医生让我转交的。
"体检报告上"建议立即手术"几个字刺得我眼睛发疼。林初夏夺过去看了两秒，
突然把报告揉成团扔向窗外。"林初夏！"我伸手没拦住，纸团已经消失在雨后的夜色里。
她抓起画笔在琴谱背面飞快涂抹："我认识瑞士最好的心外科医生。
"苏媛凑过去看："你画的是...心脏解剖图？""主动脉瓣膜置换术示意图。
"林初夏的笔尖戳破纸张，"我去年为医学期刊画的插画。"奶糖的尾巴扫过我的手腕，
烧伤疤痕上传来细微的痒。二十年来第一次，有人把我的心脏当成需要修复的建筑图纸。
"先吃饭。"周姨又给我盛了碗汤，"喝完才有力气吵架。
"林初夏把画好的图纸塞进我衬衫口袋："明天就去办签证。
"苏媛突然按住她的手："等等，董事会那边..."我去见。"林初夏眼睛亮得惊人，
"用白月光行动的流量换投资。"奶糖在我膝盖上打了个滚，露出沾满颜料的肚皮。
我突然发现，那些精确计算的角度确实不再重要了。"歌还没弹完。
"我重新把手放在琴键上。初夏把最后一块排骨夹到我碗里："吃完再弹。
"苏媛悄悄按下手机录音键。周姨擦桌子的动作变得很轻很轻。奶糖趴在琴凳上，
尾巴随着节奏轻轻摆动。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，林初夏的画笔和我的药瓶同时掉在地上。
我们弯腰去捡，额头撞在一起的声音惊醒了打瞌睡的奶糖。"变态跟踪狂。
"她揉着额头小声说，却把脸埋进我肩窝。苏媛轻手轻脚地收拾文件，
周姨端着空盘子躲进厨房。奶糖跳上钢琴，在琴谱背面踩出一串紫色的小脚印。
奶糖的尾巴扫过我的手腕，紫色颜料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痕迹。林初夏还靠在我肩上，
发丝间飘着红烧排骨和丙烯颜料混合的气息。"你心跳好快。"她突然抬头，
鼻尖蹭到我下巴，"比刚才弹琴时还快。"苏媛轻咳一声："我去厨房帮周姨。
"她起身时碰倒了水杯，正好浇在奶糖刚踩出的紫色脚印上。"故意的。
"林初夏对着苏媛的背影撇嘴，"她以前也这样？"我捏了捏她沾满颜料的手指："吃醋了？
""才没有！"她猛地抽回手，却打翻了药瓶。白色药片滚到钢琴踏板下面，
奶糖立刻追过去。周姨端着新炒的青菜出来："少爷，把药吃了再闹。
"林初夏已经钻到钢琴底下，裙摆沾满灰尘："找到了！"她捏着药片的手伸到我面前，
"两片，对吧？"苏媛在厨房门口轻笑："他从小就不爱吃药。""要你管！
"林初夏把药片塞进我嘴里，动作粗鲁却小心避开我的牙齿，"喝水。"温水滑过喉咙时，
我注意到她手腕内侧也有道浅浅的疤。二十年前火场里，
我抱着的那个小女孩这里被铁丝划伤过。"看什么看。"她缩回手，耳尖又红了，
"变态建筑师。"奶糖突然跳上餐桌，前爪正好踩进排骨盘子里。周姨举着锅铲愣在原地，
油汁顺着奶糖的毛滴在苏媛刚放下的投资协议上。"完了。"林初夏倒吸一口气，
"三千万的项目..."苏媛却抽出纸巾擦手："反正要电子版重签。"她突然指向我，
"你笑什么？"我这才发现自己在笑。林初夏的指尖还沾着从我嘴边蹭到的水渍，
奶糖正偷舔她手背上的颜料。"没什么。"我按下琴键，"就是觉得...这样挺好。
"林初夏突然抓起画笔，在沾了油的投资协议背面画起来："既然要重签，不如加个条款。
"苏媛凑过去："这是什么？爱心形状的康复中心屋顶？""彩虹桥连接两栋楼。
"林初夏的笔尖戳着纸面，"就像他当年让给我们的逃生通道。"周姨的锅铲掉进水池，
发出哐当一声。奶糖受惊窜到我腿上，爪子勾破了我的衬衫口袋。"喂！"我抢救不及，
童年照片飘到苏媛脚边。她弯腰时，项链从衣领滑出来，吊坠是颗褪色的彩虹糖。
林初夏的画笔停在半空："你也留着？"带着。"苏媛把吊坠塞回去，
"提醒自己欠某人一条命。"厨房飘来焦糊味，周姨惊呼着跑去关火。
奶糖趁机叼走最后一块排骨，尾巴扫过琴谱上未干的紫色颜料。
"其实..."我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，"当年给你们糖，
是因为...""因为护士说吃糖能缓解恐惧。"苏媛突然接话，
"你把自己那盒全分给了病房的孩子。"林初夏的画笔掉在地上。她转头看我，
睫毛上还挂着刚才的泪珠："所以你从来不吃甜食？"奶糖把啃剩的骨头藏进沙发缝里，
周姨举着扫帚追过来。苏媛笑着躲开，发梢扫过钢琴上那瓶紫色颜料。"现在能吃了。
"我伸手抹掉林初夏鼻尖的蓝色颜料，"特别是...焦糖布丁。"她的脸突然涨红，
抓起抱枕又要砸我。苏媛突然按住她的手："等等，你袖口沾的是什么？
"林初夏的袖子上露出一角纸片。我抽出来，是张皱巴巴的体检报告，
陆星河龙飞凤舞的批注："建议尽快手术"被画了个大大的红圈。"骗子！
"她夺回纸片揉成一团，"我明明扔出窗外了！""阳台有纱窗。"周姨小声提醒，
"而且你扔的是苏小姐的购物清单。"奶糖得意地叫了一声，跳上钢琴踩出几个音符。
苏媛突然拍手："我想起来了！瑞士那个医生，是不是去年给查尔斯王子做手术的？
"林初夏的眼睛亮起来："对！他刚好下个月来北京学术交流..."她的声音戛然而止，
指甲掐进我手心，"你敢说不去试试？"药效开始发作，心跳渐渐平稳。
我数着奶糖尾巴摆动的节奏，一下，两下。"好。"我听见自己说，"但有个条件。
"她们同时凑近，洗发水和香水味混在一起。奶糖的胡须蹭到我下巴，痒痒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