拒婚竹马后，我等他兵临城下

他乡遇同乡，我和男人也渐渐熟络起来。

男人名唤沈兰辞，南边的出身，性子倒如北地人般开朗豪爽，见谁都能聊两句。

渐渐地，整个杂役处上下都同他处得极好。

门路多了，到手的油水也多了。

常有贵人裁衣裳剩下的料子，多出来的份例肤脂，偷偷出现在我桌上。

我心里不安，想着把东西还回去。

沈兰辞却是连连摆手：“我一个大老爷们糙汉子的，要那些鲜艳衣裳料子作什么使，没的穿出去让人笑话。”

“倒不如给了你，那料子穿你身上才叫合适呢。”

说着，他又把一大盒肤脂强硬塞我手里。

“瞧你手上这许多冻疮，平日里该多涂些肤脂才能好。”

我确实缺肤脂，平日里旁人洗完了衣裳都有肤脂涂，我只能眼巴巴看着。

不知是得了谁的授意，我每月到手的份例只有旁人的一半，肤脂更是可怜巴巴的小半盒，需得节省着点用，要用时拿指甲小心翼翼地挑一点出来。

然而尽管如此简省，盒子里的肤脂却总是用的很快，因为不止我在用，旁人也会偷偷拿去用。

我有心同她们分辩，却总是被她们合起伙来怼得哑口无言。

“你说我偷用你肤脂，可有人瞧见了？”

问了一圈，都说没瞧见，那人便越发得意洋洋起来。

“再敢胡言乱语，当心我去总管那里告你个诽谤之罪。”

总管同她沾亲带故，那人讲起话来便分外有底气，于是我便只能作罢。

就这样，盒子里的肤脂没过几日便见了底，手上的冻疮也总是消了又复生。

此刻沈兰辞送过来的一大盒肤脂，于我而言不吝于雪中送炭。

我不再推辞，作为交换，主动提出帮沈兰辞缝补衣裳。

他刚来没多久，就靠着一双巧嘴从浣衣房调到了采办处。

他整日在外头奔波，也不知是怎么搞的，衣裳经常被勾的破破烂烂，不是这处破了洞就是那处开了线。

我让他把衣裳交由我缝补，他闻言不知想起了什么，脸上一红，扭头从房里抱了一大堆衣裳期期艾艾地递到我手上。

“……”

今***给我带肤脂明日我便替他补衣裳，再过几***给我送点心，我便请他尝尝我腌的小咸菜。

一来二去，我和沈兰辞渐渐熟络起来，有些话也可以试探着问出口。

一日，沈兰辞回来后给我带了坛美酒，是梧州特产“醉梦春”，不知他从哪里搞到的。

几杯酒过后，我和沈兰辞都有了醉意。

他托着腮笑意吟吟望向我，状若无意间询问道。

“你同裴将军曾经交好，为什么当初选择太子而不是裴将军？”

“……”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，闷声道：“没什么，拜高踩低罢了。”

“一个是尊贵储君，一个是被陛下厌弃的皇子，是个人都知道该选谁吧。”

沈兰辞沉默片刻，仍有些不死心地问道。

“如今裴将军如日中天，你可曾有过后悔当日抉择？”

我又自顾自斟了一杯酒，盏中酒液澄澈如水，月色下微微荡漾，像极了当年我喝下的那杯毒酒。

不知为何，我总是失约。

从前在梧州乡下和朋友一起跳花绳，到了太阳下山仍旧意犹未尽，无奈被自家大人喊着回家吃饭，只好互相约定好第二天再一起跳花绳。

然而到了第二日，比朋友更早到的是薛府的马车。

相隔近十年，薛老爷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养在梧州的女儿，千里迢迢派了人接我去燕京，也由不得我不同意。

于是跳花绳的约定只能作废。

后来，我同裴昭拉钩起誓，千叮咛万嘱咐求他路上走得快一点，再快一点，务必赶在别人下聘之前上门提亲。

裴昭如约而至，却又轮到我背弃誓言。

我满心期待以为即将迎来幸福，却被嫡母的一壶毒酒彻底浇灭希望。

阿绿偷偷跑来告诉我，却终究迟了一步。

那一壶“醉梦春”，被我不设防地喝了小半壶。

任凭我拼命***嗓子，也只是呕出来一部分。咽下去的毒酒不多也不少，大夫诊断后，告知我最多还有十年寿命。

我本想告诉裴昭这个事实，想跟他说一声“对不起”。

对不起，但我不是无故失约，求你不要怪我。

话到嘴边，我试探性询问。

若我先你一步走了，你该如何呢，裴昭？

最好的答案，当然是永远不会忘记我。

再贪心一点，最好一辈子只有我一个妻子，我死后也不续娶，守着一个名叫薛素的墓碑过完余生。

薛素是个很贪婪的女人，她心里只有一个人，便想让那个人心里也只有她。

可薛素再贪婪也没想到，那人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。

“你要去哪儿？算了，你去哪里都不许抛下我！”

“若是天涯海角呢？”

“那我便跟你到天涯海角。”

“若是碧落黄泉呢？”

“那我便跟你到碧落黄泉。”

裴昭的声音很轻，语气却极为郑重，我知道他从来不会轻易许诺。

但凡许下诺言，拼得满头是血也要兑现。

他曾经发誓一定在那天到来之前赶回燕京，后来果真如约上门提起。

氓山战场在千里之远的的沧州，距离燕京近一个月的路程。

这一个月的路程，愣是被裴昭压缩到了十日。

我不知道裴昭是怎么做到的，只记得他形容憔悴，浑身都是狼狈不堪的血泥，哪里有半点过去翩翩佳公子的模样。

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，蕴着期待的光芒，一瞬不瞬地盯着我。

那个就在嘴边的回应忽然卡了壳。

我想起那个平平无奇的下午，裴昭拉着我看一卷新绘的边疆堪舆图，指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标识兴趣盎然喋喋不休。

他说近些年来夷人扰边愈发频繁，已为大燕沉疴宿疾，来***若掌兵，必将其连根拔出，还边疆一个清明安定。

他说男儿在世，必定要效仿霍嫖姚封狼居胥，方才不负此生。

我不懂军事，被他拉着看堪舆图也是因为受不了他唠叨。

那天他说的很多话我都已经记不清了，只有他望着堪舆图神情专注，眼睛明亮的样子仍然印在我心里。

随我上穷碧落下黄泉？

裴昭，你什么都不知道，怎么敢许下这样的承诺？

若是我问你，我同你的梦想摆在一块儿，你又该如何抉择？

然而撞见裴昭望向我的眼神，就在嘴边的质问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
……

算了，不说了。

就这样，我替裴昭做出了选择，那个秘密被我埋藏在心中近十年。

如果不出意外的话，还有最多一个月，这个秘密就将被永远埋葬在过往的尘埃里，再也不会被别人知道。

然而世上最多的便是突如其来，我拼命保守的秘密最终还是被发现了。

小说《拒婚竹马后，我等他兵临城下》 试读结束。